风暴来袭的日子,最好好整以暇,在关严门窗的小屋里坐听风声,品味自然灾害带来的奇妙的好心情,更堪比雾里看花隔岸观火。漫天黄沙中,天地倒悬,树木转向,天空布满黄的黑的坏的脸色。方向感缺失的风,一度驻扎在我熟悉的一望无际的沼泽中,委身于深深的芦苇荡。那片记忆中的盐碱地,荒草下沉睡着石油,草尖上飞舞着旋风。疯疯癫癫,冲冲撞撞,像流星滑落没有轨迹,像薄雾绵绵的没有缝隙,像远山淡而巍峨,像飞鸟挥舞着翅膀,像火焰,像松涛,像渔网,像飘飞的蒲公英四海为家。
        没有形状、重量、温度,没有水深没有火热,没有装神弄鬼唬人的噱头的风是名恐怖片导演,擅长把玩音响和道具于鼓掌之中,略施小计就能营造出悬疑气氛,凭空上演独具魅力的戏剧。大风来袭,披着云片急速飞行,毫无征兆,带出惊悚老套的声音,掀开松动的泥土,卷起各种地下的植物根茎才带有的幽香的气味(像土豆一般)。天生一种压倒性的令人窒息的气质,即使捂住口鼻,掩上帽子和衣领,也抵挡不住被推得东倒西歪,抱头鼠窜。
        风是怨妇般的独立的。微微起风了,冷暖相宜,无论昼夜,幻化成美丽的同伴吹着悦耳的清音在窗外守候。习习凉风绕指温柔,叫人多么喜爱,简直不能想象前一刻这原始的精灵还风度尽失,大呼小叫,简单粗暴,撼动一切撼的动的家伙,肆意撒野无所忌惮,全然不去考虑别人的感受。这难哄的妇人又善变又脆弱又不懂掩饰,喜欢时缠绕在身边,难过时乌云密布,哭时雨雪纷飞,笑时飞沙走石,不耐烦时立刻一溜烟逃的无影无踪。这般自寻烦恼的坏脾气,还是远观为妙。
        好像忍受着背叛和饱受压力的成长,风的性格单纯又乖戾,温情又冷漠,十分复杂。比如徐徐吹拂的海风,凉风层层轻推细浪娇柔的攀上沙滩,平静的可以疗伤,鹅黄的月亮边冉冉托起红色飘摇的孔明灯,如此多娇,像极了沉睡的孩子平缓的呼吸。同时,却在海面下躁动着推动巨大的冷暖交织的洋流的飓风,潜伏在怪石嶙峋的海底,穿过被暴风骤雨打翻的沉船,隐喻了诗人的痛苦思考和不善表达。
        我们盖房植树,忍受风的坏天气,呼吸着风中的空气,过着有风的季节,无论抗争,妥协,轻蔑,逃避,崇拜还是喜欢,怎样都好。与风无关。
        夜晚,风平浪静,惊觉,原来只穿单衣也很妥当了,天暖了,该让筋骨活动一下了。推开窗,皱皱鼻,吸些微甜的夜色,似乎看到风在黑暗中慢慢降临的影子。